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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双子巫女

第十三章 双子巫女

还好,门像一道结界一样将魔鬼困在了房内。澪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那是什么东西?好吓人啊!”

澪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鬼能长得像房子一样高呢,而且还这么狰狞可怖,大小便都差点失禁了。

“爸爸……妈妈……姐姐……”

澪毕竟还是个女孩子,之前因为遇到危险只能面对,一肚子的委屈苦水都憋在心里,此时稍微安全些,精神一放松,找了个角落窝了起来,开始抱着双腿啜泣:自己和姐姐好端端地只是来度假找找儿时的回忆,凭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她们?她们究竟做错了什么?爸爸妈妈应该很担心她们了,爸爸没准正派人在四处寻找她们的下落,妈妈也许正在神明面前泪眼汪汪地虔诚祷告,而她们,恐怕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哇……”

澪越想越悲观,干脆嚎啕大哭起来。说实话,她的哭声,在夹杂着雷雨又诡异恐怖的村子里,听起来和女鬼是没多大差别的。她也不管隔壁那个魔鬼会不会被她引过来,与其被心里的委屈憋死,还不如被杀了一了百了。

人在不得不面对巨大压力的时候,身体为了排出毒素,是很容易哭出来的,这是一种释放压力的自我保护功能。而当恢复了理智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聪明人还是很拎得清的。澪就是这样的女孩子,看起来活泼开朗,大大咧咧,但遇事还是很勇敢的,内心也算坚强,至少相对于姐姐来说。所以姐姐虽贵为姐姐(其实是妹妹),一直都把她当做自己的保护神,对她的依赖感甚至已经超出了姐弟的范畴,达到了一种不伦之恋……

痛痛快快哭了一阵之后,澪算是暂时抚平了心情。她知道,哭是于事无补的,人终归要面对现实,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姐姐并一起回家,这看起来有些痴人说梦,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放弃……

月见台只有一个半人的宽度,栏杆早就已经受到外力冲击而破烂不堪。木板上满是泥土,旁边坪庭里长着几株好像刺柏一般的植物,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楚,应该很久没修剪了吧?张牙舞爪的……地上虽然有石灯笼,但是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个石灯笼竟然没有点燃。也许屋主也已经弃之不用了吧?

月见台的尽头是一个楼梯,这个楼梯直通二楼,目前看来好像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了。澪甩了甩身上湿湿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生怕再次跌倒又溅一身。但地板还是很滑,澪一个趔趄,跪倒在了地上。之前在走廊打败两个浑身是伤的恶鬼所得的绿光矿石掉了出来。

澪忙将它拾了起来,眼睛呆呆地望着它,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颗矿石能给我一些重要的信息。越看那种感觉越强烈,于是澪靠近楼梯坐了下来,静静地聆听矿石的内容:

“楔……楔来了……楔……他没了……是风俗……”

“……将客人做成楔……为了村子……没办法啊……”

言语之中似乎满含愧疚之意,楔是什么东西?

澪正揣测着,“叮铃——叮铃——”一阵悦耳的铃铛音响起,澪向声音的方向望去,二楼楼梯露台上,一个浑身缠着红色光点的女子身影,正一瘸一拐地从自己视野里经过。从露台地上的红色落地灯射出来的光,依稀可辨女子的脸庞和五官,那不正是姐姐吗!

“姐姐!”

澪呼啸着,一手扶着木梯的栏杆,快步向二楼跑去。虽说澪已经很注意了,可步伐太快,还是差点摔了。而且因速度快,重力势能增加,年迈的木板发出的“叽歪、叽歪”声音愈发大,澪心里还是很犯怵的。万一楼梯踩破了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她只能稍稍放慢脚步,但心情还是很焦急的……

当她到达二楼时,姐姐已经不见了踪影,澪急的团团转,和姐姐近在咫尺竟然还是给错过了!姐姐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莫不是进了楼梯拐角处的那扇木门?

澪又从露台回到了楼梯口,用肩膀轻轻顶了一下门,门“咿呀”一声开了。

“嗬,终于不用摸黑了。”

澪松了一口气,屋子里是一条四五米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个右拐的拐角,似乎那边还有路。令人庆幸的是门口和走廊左侧的一个房间入口处各有一盏落地的纸糊灯笼,瞧那摇曳的影子像是没多久就要熄灭似的,但好在目前还亮着。

澪走到那扇房门口,转了下把手,竟然上着锁。看来姐姐应该不在这里,于是她继续只得向前搜搜看。

右拐后三步左右距离,一扇栅格般的木门挡在面前,门口一样立着个落地的灯笼。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屏风和一盏硕大的落地灯以及天花顶吊着的吊灯,可能因为落地灯和吊灯所用的蜡烛较大,又受到屏风的阻挡,因此门口和屏风后这块区域十分地亮堂,在这般可怕的境地里,有光无疑是上天安抚人心最好的礼物。

入门口的左侧一团漆黑,但透过那两盏灯射出的光芒可以大致看出一些轮廓:应该摆放的是一书桌,和靠里间的一个嵌入式书橱,澪踩在地上有“嘶啦撕啦”的声音,看来满地掉落的都是书和被撕毁的纸张或者书页。

“咦?”

澪刚靠近书橱,从书橱上自动掉落了一本又旧又破的笔记本,显然这并没有装订,而是被用羊皮纸包裹了起来,做了个简单的封皮。和在逢坂家一样,并看不出有任何外力导致它掉下来,似乎是有一股力量冥冥中操纵着一切。

澪捡起书,书中掉落了一样东西,哦,是射影机的胶片。不过怎么会被放在这里面?难不成有人故意塞进去的?

澪拿到房门口的灯下一看,竟然是绿色的胶卷袋,上面用黄色颜料写了个61。

“61?比14数字大,应该比14式胶卷要强一些吧?”

澪天真地想着,事实上也确实没错,只不过胶卷数量不多,澪卸下同样没剩几张的14式胶卷,换上了新61式胶卷,摆弄了一番,开始拿起那本笔记本读了起来。

“此间数日,地震的次数增加了,且像是伴随之,于村中飞舞的红蝶也与日俱增。”

“其姿态美得诡异,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无数的人魂飞舞着。”

“看见红蝶的村民们,皆双手合十。村子全体皆像是将面临什么样恐怖的事物般被严肃的气氛包围着。”

“害怕大地之怒的小村落。“红贽祭”应该拥有像地震祭般意义的祭典吧?”

“很久以前,许多地方皆有像是地震祭般的祭典存在。其中许多是以生贽当做贡品供奉,以镇定神明的愤怒。”

“如此说来,以“守护神”身份被祭祀着的“双子巫女”之任务,恐怕就是这一类的事情吧。”

“若此风俗现在仍残留的话,也能说明在祭典举行前夕此村的宁静。”

“成为“守护神”的双子巫女变为“红蝶”,回到村中。”

又是一本《民俗学者的笔记》,虽然字迹潦草,而且还有点古文的味道,但几乎都能看得懂。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么红蝶就是死去的生贽,也就是双子巫女的灵魂咯?那么树月错认我是八重,让我快去救八重的妹妹纱重,也是为了不让姐妹俩成为双子巫女了……想到这,澪有些不寒而栗,姐姐是追着红蝶来到村里的,她又是为了追回姐姐而误入村子的,如果红蝶是双子巫女的灵魂幻化,追着一堆死人的鬼魂来到这个村子,已经够耸人听闻的了,而她和姐姐又是双胞胎,难道……

澪不敢再往下想了,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使得她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她将笔记放了回去,和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哆哆嗦嗦地查看着房间里其他地方。

吊灯下放着一张躺椅,上面胡乱散落着几本杂志,澪翻了翻,都是些年代久远的东西,没什么实质性的价值,看来这个房间是供客人休息看书的书房,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等等!”

澪在躺椅和靠吊灯方位的墙壁上发现了一道暗门,和墙壁一样呈现土黄色,如果不是有一道缝隙,还真看不出来这竟然是一扇门。

“唰——”

澪轻轻地拉开了暗门,屋顶挂着盏接触不良的钨丝灯,房间就这样处在一种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澪摸索着进了屋,这间屋子什么都没有,连粉刷都省了,光秃秃的木制结构一览无遗。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就只有挂在墙上的一个竹制编织篮和一块小桌,上面放着个日本人偶娃娃,还有一块成直角摆设的厚重布幔做成的屏风,包裹着娃娃靠墙的一侧,似乎后面藏着什么。

澪蹑手蹑脚地走到布幔后面,哦,又是一道门。门上似有一股幽幽的气息,和逢坂家的围炉间一样。澪举起射影机,取景框上的感应灯亮起了蓝色,同时对着门按了下快门。

“照片上显示的……好像是黑泽家……但是烛光投射的墙壁上却有好多个血手印啊……”

气息散去,门上现出一个钥匙孔,钥匙孔上三个层叠的菱形发出深红色的光,看来这个房间是要钥匙的。那么钥匙线索很可能就在那个血手印的地方。

血手印……血手印……啊!澪反应过来了:那不就是几十分钟前解决掉的伤痕累累的男鬼碰壁的地方吗?那个地方在楼下啊!

澪脑袋“嗡”的一声,要死的心都有了!倒不是路途有多遥远,而是这一路上没有回去的捷径,都是一扇门走到底的,必须要原路折回。而且最让她胆战心惊的,是那个大堂处的绳男……

痛苦,纠结,害怕……交织在一起,这个小姑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怕死,她怕的是比死还恐怖的折磨,她从没见过那么恐怖的魔鬼,而且射影机对它无效,三魂七魄会被活活吓掉两魂六魄,简直比死还难受。

“姐姐……”

但每次想起姐姐很可能就藏在这扇门的后面受着非人的虐待,澪就觉得心如刀割。不是说好的要在一起吗?如果姐姐死了,我苟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萤小时候因澪受到的腿伤,以及进村后种种可能丧命的画面在澪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不断刺激着澪保护萤的坚心,况且……况且……澪想到了在逢坂家的那个时候,她的第一次还给了姐姐……心里泛起了爱恋之情。与其说此刻是为了保护姐姐,倒不如说是骑士保护心爱的公主,什么蕾丝边会被人鄙视,统统见鬼去吧,我只要姐姐在我身边……

就在澪发呆做抉择的时候,门的那头,传来了一个女子声音:

“只有两人逃走了……其余的人……都死了……”

“一直……在等着你……说好要在一起的……”

“姐姐?”

那声音和萤非常相似,澪虽然一路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和萤非常相似的身影和声音而一步步踏入设定好的陷阱,但是她不能放弃任何机会,哪怕这些机会都是圈套,她也得闯一闯。

“姐姐你在里面吗?”

澪捶了捶门,用力掰了掰门把,门和另一头用沉默回答了她。

“姐姐你别担心,我这就来救你!你等我下啊,马上!很快!”

澪再也不迟疑了,她快步往回走,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义不容辞!

“哈阿……哈啊……哈啊……”

澪来不及甩开额头上的汗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回到了大堂门口。稍事休息,定了定神,学着阴阳师一样吐纳了一番,悄悄地拉开了本来被她关上的大门。屋里依旧一团漆黑,与外面恍若两个世界,她蹑手蹑脚地关上了门,四下打量着,正准备伺机夺门而去……还好,没看到那个魔鬼,不知道那家伙躲到了哪个旮旯里,趁此良机还不快溜?澪摸索着搜索走廊的拉门,而她的身后,一团白色混合着黑色的雾气正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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